辛卯岁尾,我又到庆林画室观画,但见画案上下全是他的山水画,大卷、小卷、一层层,给我以震撼。展幅之际,顿觉满纸清气,笔墨松畅灵动,卷卷章法不一,其上题款是随笔拈成的诗句,字画相融,大千气象、尽收眼底。我以为,在我们这拨儿同龄人中,像庆林这样取诸自然、运化于心的笔墨功夫者真的很少。他的山水画苍莽、朴厚、高雅,虚实相间,浸染着书卷之气。他常说:“笔墨是中国画的灵魂,笔墨落在宣纸上,可以草草几笔、层层叠加,展现给人们的是画面生动的气韵、华滋厚重的效果。”
这些年,我数次观庆林作画,发现有几个特点。常言道:“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”。可是庆林用的宣纸、墨汁并不讲究,前几日还顺便从书市上购得墨汁数瓶。但见他顺手从画案边抻纸一张,信笔蘸墨,落笔、走笔、转折、回旋,点线兼融,可谓发性情于笔端,得佳境于纸上。从中我似乎感受到了画作中流动的气,感受到画中通过墨与点的浓淡干湿以及线的长短、粗细、刚柔、轻重、疾徐、顺逆转折、疏密聚散,产生的韵律与动势美。庆林边画边说:“为什么在没有任何具体形象的笔墨中,也能让我们看到其特有的美感呢?为什么有些大师的作品翻开一页即可判断其真伪呢?为什么有的作品看其很少的部分即能感受到其酣畅的笔、淋漓的墨、苦涩甚至干涩的笔道呢?这是因为古人总结出一整套有关于浓淡、干湿、墨分五色等精辟的论述,哪些属于有笔无墨,哪些属于有墨无笔的极富想象的优劣判断。这还涉及画中国画究竟应该去追求什么?是表面的形似还是神似?是表面的华丽还是深层面的法度?其实,中国画追求的是形而上,是思想品质的优与劣,是深层次的辩证法。”面对宣纸,庆林从无中生有,以“一生二、二生三、三生万物”的道家法则去写意。他追求形式构成,但力求不露构成之痕迹;追求厚重感,哪怕寥寥数笔也要在笔墨的形式上表现朴厚与苍茫;他说在创作中要中庸,不偏激;求生动,不刻板;求变化,不散乱。庆林作画特别敢于用水,力求笔墨从极湿到干。并运用浓破淡,淡破浓、干破湿、湿破干的法则,于笔墨中见精神,以避免用笔的工匠气。他崇尚自然、取法自然,放在画案上的一本本速写既是明证,那上面倾注了庆林多年辛勤的汗水。在每次乘车外出的路上,当看到窗外的风景时,他都要及时画在速写本上。应该说,一幅幅作品映出了他的艺术境界和创造智慧,显示出大自然与生活对他的蒙养。
庆林在创作中,一直提醒自己要极力放松心态。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古今中外大师的作品无一不是自然天成、气韵生动的,无一不是功力深厚、有骨有肉的。他说落笔要随意,墨线到纸上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,要那种原生态的东西。常言道:功夫在画外,笔墨虽出于手、实根于心,成功的艺术家涵盖了其在文学、艺术、音乐、生活等诸多方面数十年经验的积累以及造诣修养和对于学识的认知。这样,下笔自然气韵生发,画境自然超乎凡众。
庆林每日还坚持习字,书柜中有他藏的数册碑帖拓本,是他常临习的范本。他还擅弹琵琶,曾听他弹奏,令我心沉醉。《随园诗话》云:“到老始之非力取,三分人事七分天。”如今,庆林顺着水墨山水画的艺术规律前行,成为颇有实力的画家,他的成绩应是天道酬勤的结果。
庆林在宣纸上继续构建着理想中的天地,并在这块天地间辛勤的耕耘着,其实,他是在用笔墨写意人生。
2011年12月于雍和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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